浙江三门县花桥镇关头村，一个环境优美，风景如画的村落。

从去年底到今年元旦，关头村、栅下村和小雄官塘村等十几名村民突发“癌症”、“尿毒症”等绝症，并纷纷跑上海就医。实际上，这些“身患”绝症的农民，身体却是健健康康的。原来，他们“主动”生病的原因，是为了骗取国家的农医保。日前，三门警方破获了台州市首例农医保诈骗大案。

解决百姓看病难、看病贵，农医保是国家给农民治病就医的一道保障。是谁敢动这“救命钱”呢，这钱又怎么能轻易被骗保？6月13日，记者赴三门进行深入调查。

卷宗

去报销，柜台上露破绽

案件得从今年元旦后的第二天说起。

那天上午，三门农医保管理中心窗口，工作人员小倪像往常一样，接过一张农医保发票。

“又是生癌症，又是花桥的？”近阶段，连续接了几宗类似的兑保，小倪顿生疑问。

“不好意思，待我们核实下，再报销给你吧。”正当小倪准备收下发票、身份证等资料，并这样告知来办手续的中年男子时，他突然抽回发票，说了句“我不报”，就匆匆离柜。

小倪赶紧从发票堆中找出来自花桥的报销凭证，发现有2笔都是关头村，发票的颜色与其他正式发票有点微小差别。

向管理中心领导报告后，小倪向三门公安机关报案。

16人主动“身患”绝症

接到报案后，三门公安局刑侦大队立即立案，并组成破案小组，由城关刑侦中队指导员周永斌负责。

周永斌等专案人员，在管理中心协助下，迅速查阅了去年以来的农医保报销情况，结果发现，相关报销就有16起，涉及金额近20万元。令人奇怪的，这16宗农医保报销对象，都因为生癌症、尿毒症等绝症，而且报销金额都在数千元至2万元之间（根据规定，金额在2万元以下，审核程序简单，无需到治疗医院核实）。

“这是一起明显的诈骗案。”兵贵神速，经初步分析，得出初步结论后，专案组立即采取措施，将关头村涉案村民拘捕到案。

审讯后，他们很快交代，截至今年元旦，他们之前报销的农医保发票都是伪造的，所谓的“癌症”、“尿毒症”等都是胡乱编造，至于到上海等一些著名的肿瘤医院治疗，更是子虚乌有，有些甚至连村庄都没迈出去过。

那么，这些本就老实巴交，没多少文化的农民，是怎么会想到主动“生病”的呢，他们又是从哪个渠道搞到如此逼真的农医保假发票。

犯傻的“老好人”

关头村部分村民之所以想到骗保和搞到假发票，都离不开“老好人”方某。

数年前，方某到江苏打工，不幸患上尿毒症，被家人送到上海治疗。在治疗期间，他在医院的墙上看到一则小广告：为你提供完全仿真的农医保发票，保证能如数报销。

抱着试试看的心情，方某拨通了广告上的电话，在证实了方某的身份后，对方让其先打入治疗费的10%，第二天就将方某需要的农医保假发票送过来，“就医”地址是上海另外一家著名医院。

在病情缓和稍微好转后，方某回到三门，带着忐忑的心理来到三门农医保管理中心。不想，他很顺利地拿到了6000多元农医保报销金额。

“这样赚钱很容易。”尝到甜头的方某，在家休养期间，开始不断联络他认为的“穷亲戚”，除了反复讲述骗保的赚钱途径外，还主动帮他们联络上线，包括所需的资料和数额等，直至拿到假发票，他都是其中的“操盘手”。

那么，方某如此热心，也因为利益驱使吗？奇怪的是，经过警方调查，方某除了自己拿了一笔骗取的保额外，后来帮村里人骗保，中间没拿一分好处费。用他自己的话说，就是帮亲戚“摆脱困境”，以致很受这些参与骗保的亲戚感激，称他为“老好人”。

耐心守候主犯终于落网

民警明白，这起农医保诈骗案不是普通的诈骗案件，像其他假发票案件一样，源头不在三门，也不在台州。

刨根问底，寻藤摸瓜。紧接着，专案组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寻找农医保假发票的源头上，务必要找到提供发票的上线，案件才能水落石出。

但是，跨省市调查困难不少，尤其在上海一些医院，因为每天接待病人繁多，要一一核实，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，医院不是很配合。

同样，犯罪嫌疑人也非常狡猾，尽管通过一系列侦查手段，基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为江苏连云港的朱某，却好多次让她溜掉。

一直到上个月底，朱某再次将农医保假发票给下家时，终于被守候多时的民警抓获。

据犯罪嫌疑人朱某初步交代，她从事“这一行”有四五年了，她制作了专门印刷农医保假发票的模板，一般都通过在医院的厕所张贴小广告招揽生意，以提成5%——10%的方式，为所需“病人”提供假的农医保发票，发票公章一般开上海肿瘤医院。

周永斌介绍，按照朱某自己交代的非法收入，那被骗取的农医保数额起码在500万元以上，也许还远远不止。

目前，主犯朱某已经落网，被花桥镇关头村部分村民骗取的近20万元农医保正在追回。案件还在进一步侦查中。

对白

“有漏洞就有可乘之机”

6月13日，经得公安机关同意，记者在三门公安局看守所面对面采访了犯罪嫌疑人朱某。圆脸、大眼睛，披肩齐发的她，给人一种精明和狡诈的感觉。虽然在半小时的采访中，她对一些犯罪事实和细节，闪烁其词，但还是如实讲述了自己的犯罪心理。以下是记者与她的对白——

记者：你是怎么想到操作这种诈骗发财的？

朱某：也是偶然知道，农医保报销有许多漏洞。

记者：最主要有哪些漏洞？

朱某：两个，一是小额（2万元以下，记者注）几乎不核实；二是跨省的不好核实。

记者：起初，参加骗保的农民怎么能相信你，假如你拿了定金跑了呢？

朱某：他们没文化，但都有意外发财的想法，自然会相信。

记者：你是怎么将“生意”做到台州三门的。

朱某：都是老方牵线搭桥的，也才做半年，这么快就出事了。

记者：农医保是国家的“救命钱”，你钻这样的空子，不觉得可耻吗？

朱某：我后悔呀，天网恢恢，最终还是出了问题。我对不起法律，对不起家人。

专访

农医保管理漏洞急需“亡羊补牢”

13日中午，因这次三门警方破获的农医保诈骗大案，针对发现农医保管理问题，记者专门采访了三门农医保管理中心副主任金良敏。他介绍说，目前采用的管理方式和制度的确存在许多漏洞和缺陷，需要反思和升级。

“现在管理难度和压力非常大。”金民标说，经过不断地宣传，眼下参保的人数越来越多，三门全县几乎全民参保，这应该是可喜的，但因为人员等因素，管理工作更加复杂和繁琐，工作人员都在超负荷工作。

那么，在管理环节上有哪些应该改进，或“亡羊补牢”呢？

一是有关核查的额度，不能只停留在过去对2万元以上核查，对小额度也应纳入核实范围，减少中间漏洞。

二是加快信息平台建设，这是管理环节中最根本的。当前，台州已经实现联网，需要农民在农医保报销时，直接在所在医院刷卡扣除。今年内，将实现全省联网，方便农民到省级医院就医。但是，要实现全国联网，还有待时日。

三是完善农医保对象分级就医制度，即运用报销额度，指导农民分级就医，意思是小医院就医报销额度要高于在重点医院的报销比例。

另外，包括识别假发票能力在内，要不断提高管理人员的业务水平，加强多部门联动，完善农医保的管理制度，确保这项农民“救命钱”真正恩泽农民。